範京離開後,李翊軒的心中驟然間被亂麻一般的謎團填滿了,這使得他的心情有些煩躁。本來他先前是想著和大家聊聊的,此刻由於心緒不佳,便索性改了主意——他決定走出魔王觀去,在山上隨便遛遛,散散心換換思路。
他順著下山方向的路線漫無目的地走著,靜靜的山路很快讓他的心情也隨之平靜了下來。雖然那足以致命的危險就潛伏在身旁的某處,但他仍然覺得十分愜意。不知走了多久,先前那些理不清的絲絲縷縷逐漸明晰了起來,使得他的心境愈發輕鬆,嘴角處也浮現出了笑容。
不知不覺之中,他已走到了山腰處那被破壞的棧道前。只見那裡有一老一少盤腿坐在地上抽著煙,他定睛一看,認出那是趙四爺和吳學巨集。
「小李子!」趙四爺也認出了李翊軒,揮手向他打了個招呼,示意他過去。
李翊軒眨眨眼,快走兩步到了跟前,也學著他們的樣子盤腿坐在了地上。
「來,抽根菸。」吳學巨集從夾克內兜裡掏出一包軟中華,抖了抖手腕,晃出兩枝菸來,然後遞了過來。
「噢,謝謝,」李翊軒忙推手一擋,道:「不會。」
「不抽菸啊?」趙四爺問道。
「嗯,一不抽菸,」李翊軒頓了頓,故意放慢語速,徐徐道:「二不戒酒。」
趙四爺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不抽菸不喝酒白在——」說了一半,他覺察出了李翊軒話中的違和之處,話題一轉道:「嗯?你剛才那句是怎麼說的?」
而吳學巨集畢竟是年輕人,反應相對機敏一些,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道:「二不戒酒……哈哈,李兄可真有你的!」
這時趙四爺也立即反應了過來,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李翊軒微微一笑,道:「四爺說得對啊,如果這人沒點兒愛好,活著也怪沒勁的。」說著,話題一轉,又道:「像四爺這樣的,我就特佩服,一看就是老北京,活得特瀟灑的那種。」
趙四爺應道:「還成,我這人吧,就喜歡玩兒。」說著,下意識地揉了揉手中的核桃,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音。
李翊軒就著話頭兒,伸出手來道:「四爺,能讓我瞅瞅您那對兒核桃麼?」
趙四爺目光中瞬間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但很快就又恢復了常態,然後大方地把核桃遞給李翊軒。
李翊軒接過核桃端詳起來。只見那對核桃外殼的包漿呈現出了青褐色,泛著熠熠的光彩。他學著先前趙四爺的樣子,將核桃盤在手中「嘎啦嘎啦」地揉了揉,然後問道:
「四爺,我能捏捏您這核桃麼?——不會捏碎了吧?」
趙四爺聽罷一愣,旋即大笑起來:「沒問題!你捏你的!核桃這東西,憑手勁兒是捏不壞的,你儘管捏!」
「哦。」李翊軒嘴上答應著,心中卻深知自己開了天目,握力是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的,於是便控制著力量,只是微微加力地捏了捏。他能感覺到,核桃那細碎的稜角還是略微有些扎手的。捏完之後,他把核桃遞給趙四爺,賠笑道:「讓四爺您笑話了。」
趙四爺見狀,寬容地笑了笑,深深吸了口菸,然後緩緩吐出煙霧,沒再說話。
李翊軒眨了眨眼睛,終於下定決心,對趙四爺說道:「四爺,您方便麼?我想借您這麼一根煙的時間。」
趙四爺聽罷,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李翊軒,許久才道:「好,沒問題。——小吳,你就在這兒等我們吧,你自己乙個人可別亂跑,忒危險了。」
吳學巨集微笑一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二人自便。
趙四爺跟著李翊軒走出了約十公尺開外,突然停了下來。只見他之前那頑主的氣質一掃而光,嚴肅地說道:「小李子,你知道四爺是個爽快人,所以你最好有話直說。」
李翊軒哈哈一笑,道:「我就佩服四爺這股子豪爽的勁兒——」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伸出右手,快速按在了趙四爺的左脅下。
他不慌不忙地看著驚愕的趙四爺,一面用手指按壓式地探了探外套下藏匿的硬物,一面微笑著說道:「我果然沒有猜錯,四爺是警察。——那麼,這應該是槍了吧?」
「還真有你的,嘿!」趙四爺躲開了李翊軒的手,又後退了一步,有些尷尬地說道:「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李翊軒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得意——他可不想在警察面前表現得太囂張,於是斟酌著詞句,徐徐說道:「最初讓我感覺到有些奇怪的是昨天早上,四爺您自告奮勇地為程強驗屍,這其中無論是整個的步驟還是您最後的結論,給我的感覺都十分的自信和專業——這種事兒,我估計一般人還真來不了。」
「話雖如此,不過這還遠遠不夠。」趙四爺點頭道。
「您說的對,除了警察之外,醫生或推理迷什麼的也都可以做到,而且醫生可以做的更好。——我實話實說吧,暴露您身份的,是剛才那對兒核桃。」
「核桃?」趙四爺的一臉驚愕再也掩飾不住,帶著不能置信的口氣說道:「不能夠啊,我這還是專門下過功夫的——告訴我,是不是四爺演老北京頑主演得不像啊?」
李翊軒聽他這麼說,不由得是乙個莞爾,道:「說實話,您這氣質還真是沒得挑,不過相比之下這核桃倒是太業餘了,讓人看出了破『腚』。」
末了的俏皮話讓趙四爺一下輕鬆了下來,他的表情恢復自然,乙個莞爾道:「那給四爺說來聽聽?」
李翊軒伸手朝他要過那對核桃,指點著說道:「您看,這包漿的確非常棒,油光鋥亮的,乍一看起來讓人感覺應該是玩了很久了。」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這其中有兩個問題:第一,您揉核桃是這樣的——」說著,他學著趙四爺的樣子揉了兩下核桃,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音,「——您這玩法是倆核桃打架,所以叫做『武盤』,而對於一對兒武盤了很久的核桃而言,外殼應該是圓潤光滑的,而您這對兒上面的稜角和紋路則都很清晰,在手心裡捏一捏甚至還有些扎手的感覺。武盤的老核桃卻沒被打磨,這顯然很不正常。」
「嗯,」趙四爺點點頭,「我說你剛才為什麼拿我核桃看,還要捏捏。——請繼續。」
「第二,」李翊軒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撮起其中一枚核桃,「您看,這核桃底兒的包漿是青褐色的,而無論是刷橄欖油還是純手揉出的包漿,都不會是您這樣的顏色。最可能的解釋是——您這對兒是用油炸的,由於火候的問題,使包漿變青了。」
「好眼力!」趙四爺豎起大拇指。
李翊軒微微一笑,接著道:「我在想,是什麼樣的人能有著如此專業的驗屍知識,還非要裝扮成乙個老北京頑主的樣子呢?——最可能的解釋是,您是一名警察,潛入我們的這個尋寶團隊來調查某件事情;而這件事情,我猜恐怕是——」
「你說得對,」趙四爺打斷他的話,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就是現在社會上令人恐慌的『末日刺客』系列案件。而我,則是負責這個案子的專案組組長。」
「這麼說,山下是不是有很多埋伏的警力呢?」李翊軒問道。
「這次你猜錯了,我是乙個人來的。」趙四爺搖搖頭,道:「『末日刺客』的案子被我們專案組內部定義為有超自然力介入的完全犯罪,而這時我恰巧看到了魔王冢探寶的那條訊息,我心想這和『超自然』多少有點關係,所以只是過來一**竟,沒帶任何人馬。——說這些你可能會失望,不過我們的確沒有任何後援,只能靠我們自己。」
李翊軒點頭應著,心裡則是一顆石頭落了地。虛日鼠的力量太強大了,如果有警力埋伏的話,只會增加無謂的**罷了。而且,如果人多眼雜致使神界的秘密**,屆時如果天兵發難,那麼事態的發展便會變得完全不可想象了。
趙四爺見他走神,便道:「小李子,你有什麼章程?」
「哦!」李翊軒從沉思中回過勁來,道:「我暫時沒什麼章程,只是想提醒四爺一句:我們面對的敵人,憑手槍這種東西恐怕是收伏不了他的——他身上超自然力的強大,絕對超過了咱們的想象。」其實,他心裡還排除了趙四爺是虛日鼠的可能性,原因有三:第一,憑著虛日鼠的力量,他絕不需要帶把槍來防身;第二,如果虛日鼠確實需要以警察的身份出現,那麼他可以在需要的時候直接亮出警官證,這樣一來的話,有槍沒槍已經沒什麼意義了;第三,虛日鼠既然根本就沒打算讓尋寶團的人活著離開魔王冢,那麼以他那自負的性格來推測的話,他實在沒有必要在這些他眼中的凡人面前來苦苦地演這麼一齣戲。
李、趙二人回到棧道時,吳學巨集正在玩著手中的iphone
手機。李翊軒再搭訕一把,便上前指著他手裡的
iphone
問道:「學巨集兄,這是4還是
4s?」
「哦,4
。」吳學巨集很敷衍地答道,雙眼依然沒離開手機螢幕。
李翊軒索性湊上前去。他瞥了一眼,見吳學巨集其實並沒有玩遊戲,只是在手機桌面上劃來劃去罷了。突然,他在手機螢幕上發現了cydia①的應用圖示,便隨口問道:「越獄了?」
「嗯。」吳學巨集還是沒有抬頭。
「越獄挺好,可以不花錢安裝應用。」李翊軒道。
「唔。」
「但其實我挺矛盾的,一方面自己就貪這個便宜,逃避了很多需要付費的地方;另一方面我自己又是個寫應用的開發者,又不希望別人通過這種方式來逃避本應該付給我的錢。」李翊軒對吳學巨集的冷淡並不在意,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侃侃而談,說到這裡,還表現得有些怨念。
「李兄的說法有點意思。」李翊軒的話題激起了吳學巨集的興趣,他不再玩手機,抬起頭來對李翊軒道:「這也算是雙重標準吧?事兒不到自己頭上,永遠不會真正認識到利害關係。——其實,我覺得咱們生活中類似的事兒比比皆是,誰不希望自己魚與熊掌都給兼得了呢?而俗話說得好: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咱們又都不是什麼聖人,為這種事兒糾結下也是正常的。」
「嗯,」李翊軒點頭稱是,道:「咱們這次要是能活著出去,我先從自己做起,以後再也不越獄了——再說,現在時不時就會有很多限免②的好遊戲,足夠玩了;對於應用來說,大部分的好應用也不過不過六塊、十幾塊二十塊錢的,在北京也就是吃碗麵的**罷了,真心不能算貴。」
「好想法!」一邊的趙四爺豎起大拇指,誇獎道:「雖然我沒聽太明白,不過你最後的做法我知道,這叫支援正版,對吧?」
「嗯。」李翊軒和吳學巨集一同應道。
①iphone手機越獄過程中安裝的乙個應用程式平台,可以作為是否越獄的標誌。 ②
即「限時免費」的簡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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