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家了!這只是一次偶遇,但是我想,這足以令我重新思考人生 。
乙個教授,卻總跟不上趟,總算學會了滴滴叫車,便自鳴得意。總愛顯擺,哪怕身邊並沒有別人,卻似全世界的人都在關注。2023年10月28號下午四點半,我又得意洋洋掏出手機。然而,本來就嫌熱的身體,頓時驚出一身大汗:手機沒有電了!錢都在手機裡,手機沒電,等於沒錢。真是要命!幾秒鐘的驚恐萬狀之後,冷靜下來了。走路回家?這是蹦出的第乙個念頭。顯然,這是下意識的非常愚蠢的主意:這裡是吳山腳下,而家遠在文三西路,猴年馬月才能走到?何況左腿本來就有點問題,更何況昨天已超負荷走了半天。
前一天,也來了吳山。我們的乙個詩文群要搞一次活動,地點選在吳山紫氣閣。參與者,除杭州本地的文友外,還有來自寧波的,更有遠方香港的,因此我心裡把這次活動命名為「詩與遠方」。事不湊巧,先行來杭的香港文友崴了腳。儘管有文友戲稱她「被幸福崴了腳」,但是行走困難卻是無法躲開的問題。吳山已幾十年沒有上去過,實際的地形地貌完全不清楚。作為召集人之一,我必須實地勘察一番,重點是有多少上坡,特別是有沒有台階及台階的級數。最終,地形爛熟於胸,躊躇滿志,頭腦裡已設計好香港文友上山的方案。當然,也付出了倍數的冤枉路的代價,但是不想這冤枉債償還來得這麼快。腳步越來越沉重,我必須解決這個最現實的問題。
否定了許多念頭之後,突發奇想:向路人討錢?一邊沿著華光路走,一邊又把這個想法否定了一百遍。腳下如有吸盤一般,每跨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而那個想法也在頭腦裡揮之不去。似乎是唯一的辦法。然而談何容易,那是多大的勇氣?簡直是赴死的勇氣。能承受那冰冷的譏誚的眼神嗎?吃得消那尖刀般穿透一切的目光嗎?搪�美文僑緙芻嗟謀墒勇�? 邊想邊走,又挪了一兩百公尺,實在受不了。那想法又鑽出來,而且越發堅韌。我甚至開始物色乞討的物件,但是覺得誰都不會給我錢。我也遇到過討錢的人,什麼路費不夠,什麼肚子餓了,我給了嗎?除了第一次,後來知道都是藉口,再也沒有給過。
腳越來越不聽話,那想法卻逐漸像生了根。我已經開始覺得,也許會有人給錢,而且頭腦裡立刻有了支援的依據。這也是前一天發生的事。由於疲憊不堪,經過山腰停車場時,就想叫車。山下有個小區,定位總是自動跳出來。這時,有一輛車正要開出停車場,便上前打聽:這裡能不能叫車,怎麼定位。是一位有五歲孩子的年輕媽媽,她說:「這裡恐怕很難叫到車。你要到**?」我沒有告訴她文三西路,只是說:「很遠。」她說:「那我把你帶到山下吧,那就可以打到車了。」這實在是出乎意料,世界各地,國內也同樣,由於各種各樣的新聞,單身女子總是保持著高度警惕的。我大喜過望,上了她的車。看到後排坐著她的孩子,看起來像男孩。她告訴我:「是女孩,頭髮很捲,剃短了,所以像男孩。」到山腳,下車時,她、她的孩子都跟我友好地道別。
我已走不動了,靠在一根電線桿上休息。想法已經非常堅定,甚至開始設計對話了。這時,走過來一男一女,像是一對戀人。他們走得很慢,似乎很開心,而周圍人又不多。終於不顧一切,向他們開口了。「給我一分鐘。」我說,緊張得完全忘了設計過的台詞,「文三西路,我住文三西路,手機沒電了,也就是,沒錢了,能不能給我點零錢?」簡直太壯烈了,儘管結結巴巴,我居然完成了乞討。真的非常害怕,如果他們……是他們始終笑眯眯地的神態令我沒有立刻逃離。那位姑娘立即拿出了錢包,給了一張50元。我說:「用不了這麼多。」她說:「沒有零錢。不要緊的,你就拿著吧。」也許感激讓我腦洞大開,說:「祝福你們!」他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出了聲。「個是我們阿弟。」姑娘改用杭州話說,「還是要謝謝你。」他們似乎還在笑,慢慢走遠了。這時的我,除了自作聰明的尷尬,更多的是感慨:杭州人的心腸真好!杭州人太善良了!太偉大了!想起前一天那個年輕的媽媽把我從停車場帶到山下,今天又有此際遇,不由得內心喊道:詩與遠方的杭州!偉大的杭州!
杭州,杭州,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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