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居住的小區，暖氣單戶改造在今年八月結束。其實這也是一種管理手段和控制措施：你交了供熱費，你就享受供熱，不交，就把你這戶供熱的閥門關死，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如此說來這也怨不得供熱公司。但樓裡的住戶頗有微詞：這樓剛蓋的時候幹什麼來的，當時要是有點統一規劃，何必現在……這工程的主要特點是讓你每天都有噪音享受。剛開始是在樓道裡鑽眼，那衝擊鑽和厚厚的水泥牆較勁時發出的聲音絕對讓你不寂寞。接著，就橫橫豎豎地焊起了粗粗細細的鐵管子，丁丁噹噹使樓裡成了很有規模的噪音製造廠。想看點書，寫點東西，沒超人的毅力絕對不行。
樓道弄完了就開始進戶。白白的塑封管子拉進來，管子所經之路不論碰到什麼東西一律讓開。你還得自己花錢請木匠鑽眼，鑽乙個眼三元五元不等。許多使用者都是新裝修的房子，吊櫃、壁櫥、全包的窗戶、暖氣木隔，精美的瓷磚貼面……不管是什麼，遇到水管通過，都要開刀。吊櫃割開，壁櫥鑽透，瓷磚刨碎，弄得住戶眼看著原來挺好的東西被弄得支離破碎，心疼得直筋筋鼻子也沒辦法。
母親鄰居家大叔受不了噪音的刺激，只好每天一早拎著飯盒去公園躲避，天擦黑才回來。樓上那位一不順心就哭得很有節奏的小女孩這陣子也不知道被父母打發去了**。
這個工程一下來，每家都被弄得七零八落，灰塵暴土的。大家都要經歷一場比剛進戶時還要耗心費力的勞動。不過，凡事都要一分為二。母親他們搬進來三四年了，也沒有重新粉刷一次屋子，這回，是躲不過去了。兩位下崗女工主動上門，凡是天棚和露牆的地方都保證刷好，一百元。
經過了一場韌性的頑強的勞動，屋子很快就收拾好了，也確實比以前亮堂了許多。鄰居大叔家也粉刷一新，他的兒子兒媳還買了一幅《蒙娜麗莎》掛在客廳的牆正中。
你說掛個啥畫不好，偏弄個袒胸露臂的外國女人。大叔拉著我的手讓我進去參觀。
爸，你不懂，這是世界名畫。大叔的兒子說。
就是，世界繪畫大師達·芬奇的名作。大叔的兒媳說。
什麼名作，不就是個半笑不笑的女人嘛？大叔不以為然。
蒙娜麗莎的微笑和別人的笑不一樣，優美、含蓄、自然、恬靜，給人以神秘和美好的想象。大叔的兒媳是美術教師，她當然內行。
哎呀，乙個笑哪來的那麼多說道，我才不信吶。大叔固執著。
爸不懂藝術，當然不信。大叔兒子笑著說。
我不懂藝術，那我問問你們，那什麼莎的為什麼笑？大叔看著我們仨。
這……這……大叔的問題提得突兀、特殊，我們三個都啞了口。特別是他那個當美術教師的兒媳，更是臉色發紅，哭笑不得。
答不出來吧。大叔很是得意。他皺皺眉頭想了一會兒說，我來告訴你們她為什麼笑吧。
為什麼？
人家外國那時燒壁爐，用不著單戶改造。
我們仨頓時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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