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春意知幾許？文 / anyqu
清晨，從夢中醒來，天己亮了。向外望去，倘是昨夜夜雨的緣故吧？雙層窗戶的外層上有一層水霧，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走廊窗子的縫隙傳來輕風吹過的嗚嗚聲。匆匆披衣起床，來到窗前，是因為耳朵裡映入鳥兒清脆的啼叫聲。這唧唧的聲音好久未聞，在此時睡意未消的朦朧之中，似是久遠的兒時的記憶，便懷疑是喚醒貪睡孩童般的鳥啼聲叫醒了我。
透過水霧的邊隙向外望去，看不到什麼新奇的景象。只有路邊的柳枝上掛滿了青黃的新芽，在風裡搖曳。卻不見鳥兒的影蹤，心裡便有了一種失落，順著視線，水 泥地上有一處處水印。該是昨夜雨水的痕跡。後悔自己睡得太實，錯過了看春夜喜雨的機會。此時，地上的水已經沒了，只剩一塊塊證明下過雨的濕潤了。
看著看著，心裡竟空虛了。倒底是思念故鄉了。空蕩蕩的寢室，先前未曾感到寂寞的我，此時才陡然覺出一縷濃濃的孤獨來。本來以為長大了，飛得遠了，對家就不再牽掛了。儘管同寢的人都勸我回去，而我也不是因盤纏擔憂，終覺沒什麼牽掛，於是執意獨自一人留在這裡。
沒人打擾，看著眼前的景象，自然想起了故鄉。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孩提時代。孩子的樂趣多，所以感覺那時的春天好得多。
在鄉間遠望去，是沒有這灰白單調而又礙眼的樓房的。幾十家冒著晨煙的煙囪錯落有致在隨著乙個個土壞房排列著。早晨的炊煙要比晚上的好看得多，一點也不 黑，似是透明的。在晨風裡飄飄渺渺地公升到碧藍碧藍的天空中，如同神話裡的祥雲一樣，直至看不見。村子的四周全是樹。但絕大部分是楊樹，也有一些會長滿榆錢 的榆樹。先前的時候，樹比那時還要多，而幼時的我看它們也要比現在高大得多。一樹的綠葉，沒有多少空隙，且每一顆樹都如此。望去鬱鬱蔥蔥的。倘不在村邊， 真會懷疑柳暗花明又一村，而來到了世外桃園。若早晨有霧的時候，便覺得這是人間仙境了。
夏天裡，鄉下的孩子即使在週末也少有睡懶覺的。 一大早就從炕上爬起來，有時比大人還早。因為一早空氣清爽，陽光也柔和，一點也不刺眼。不過最吸引他們的還是那一聲聲鳥兒的啼叫。儘管種類不多，但數量很 可觀，常是成群的，藏在一棵或幾棵相鄰的樹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煞是熱鬧。小夥伴們便仰著頭，不知疲倦地找。偶爾淘氣，便隨手摸一塊土疙瘩拋上去。盡 管打不著，但鳥兒還是轟地一聲全飛了，於是我們便追著看。倘大人不站在門口喊是不會回去的。
故鄉的土是黑色的，所以每當我看見自己暗黑 的**，便會想起故鄉。經過一冬大雪的覆蓋，春天的大地是軟軟的像毯子一樣。穿著媽媽做的布鞋，踏在那細細的浮土上面，軟綿綿的，舒服極了。那時的我們最 喜歡春天了。因為夏天太熱，父母又不讓去水裡玩，冬天太冷，而秋天又少了幾分生趣。在春天裡沒到上學年齡的我們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那時村子並不大， 家家都極熟識。即使是鄰村的也認得幾個。就算是不太熟識或不認識，也很容易玩到一起去，農家少年是很好客的。玩得很簡單。無非是土、樹葉、或草棍等東西。 而那時卻玩得相當高興與投入。乙個個弄得渾身是土，臉上也汗水與塵土的痕跡。玩到飯時，便隨便擠到誰家吃飯。大人們也很熱情，所以我們這些小夥伴在一起既 熱鬧又有意思。若到了上學的年齡便沒這麼幸福了。不過也很有意思。每天早晨大家一起上學，邊走邊玩，但很少遲到。因為大人們忙著下地勞作，所以飯就做得早 些。那時的學校不是正規的，通常是乙個或幾個村子合辦的。請一兩個有文化的人教我們這些小孩子。等到了高年級，才能到附近的公辦中學上學。來到學校通常是 老師還沒來，於是我們這般頑皮的小孩便鬧起來，大有掀翻房頂的氣勢。不過老師對我們這些頑皮的小孩子也向來不兇。一下課，除了幾個聽話的女孩子在院子裡 玩，其餘的早就逃得無影無蹤。須等到上課的搖鈴響許久，才會從附近的角落裡鑽出來。儘管那時我們貪玩，但學習是少有落下的。自然就少了老師、父母的責備。
故鄉的春雨纏綿有情。也似這裡，但白天是很少下的。多在黃昏時，天色漸漸暗了，風也停了，就連最細的樹枝也不動了，偷偷地下起來。細得有些讓人覺察不出 來，因此被人們稱為毛毛雨。這樣的雨比霧稍大一點，倘若在雨裡站一會，也不會被淋透，不過身上有些發潮罷了，一點也不冷。天氣暖各的時候，若下起了雨，頑 皮的孩子便脫了外衣去雨裡淋浴。不過最有情調的是躲在屋簷下雨淋不著的地方和夥伴們聊天。我那時便常與玩伴坐在我家的後房簷下，說這說那。那時的我們還不 曾談得高遠，但彼此都很高興。到掌燈的時候，就看不遠處乙個個四方窗框裡映出黃色的燈光和晃動的人影。而這時不說話，便聽見這世界與時間好像停了，什麼聲 音都沒有，就連最吵人的鵝也藏進窩裡去了。平時叫得很兇的狗此時也乖乖地閉上了嘴巴。那時沒有電視，所以有這樣的景色常聊得很晚，直到被大人們叫回去，因 為大人們第二天還要下地勞作。
天空沒有雨，卻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站著不動，任霧水慢慢地從眼中滑落。我知道我收不回其中凝聚的思念與牽扯掛。而在遠方的故鄉卻看不見我，正如我看不見她。也許早有鳥兒盤旋在故鄉的天空；也許綠色已經鋪滿故鄉的土地。她可知道我這遙遠的期盼？
故鄉，春意知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