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的人的一生都是不能**的,誰也不知道一生會是什麼樣,誰也不知道誰會改變你,看似對他人微不足道,卻對你深含大義!珍惜.
握住一生不變的溫柔,
不染塵的約誓。
如果,我從不曾向你說過一句又一句沉醉甜蜜的話,你還能不能懂得,我茂林深處一般的心田啊,那湖泊般清澈映落的心事?
如果,你眸中沉默的火我不曾遇見,當我在漆黑的人世間徜徉,會不會知道,你始終在我的身邊,一如日公升月落,生生世世?
深冬極其潦草短促的黃昏時分,夜色蕭蕭而下,她急著下班,門診卻轉來了病人,是一位白內障的老人,正由老妻攙扶著送來。看著醫院門口那個佇立等待她的男孩,她只草草問了幾句,便開出住院通知單,起身:「你跟我去病房。」交代老太太:「到那邊去交費。」
老太太卻不動,只微笑側頭,指指自己的耳朵。老人靜靜開口:「醫生,還是我和她一起去交費吧。我妻子,她聽不見。」
她錯愕地抬頭,陡然看見:老人一絲不苟的白髮下,臉容安詳儒雅,瞳孔卻是灰濛的白,黯淡無光,彷彿被廢棄的礦坑。他的眼睛,已經死了。
他是盲的,而她,是聾的。
訊息一如蓮瓣上的風,動盪傳遞,病房裡從此多了好奇的眼光。而乍看上去,他們竟如此平常,老人泰半閉目養神,老太太就無聲地忙前忙後,一臉謙和的笑。午後,老太太坐在床沿上,一瓣瓣剝開橘子,細細撕去筋絡,輕輕遞過去,老人總是適時地張開嘴接過。而她,不轉睛地看著老人的咀嚼與吞嚥,微笑著,自己也吃一瓣,再將下一瓣橘子喂到老人口邊……
一舉一動間,竟彷彿不是在穿越光明與黑暗、有聲到無聲的崇山峻嶺,只如明月山岡,清風大江,是亙古以來便如此完美契合,不消更動,亦不屑言辭。
而他不能看,她不能聽,要怎樣才能溝通交流,接下命運無窮的招數?乙個巨大的謎團,由四隻蒼老的手擁滿,她永遠都勘不透。終有一次她耐不住地問起,老人無光的眼中透出微微笑意:「你以後會明白的。」
那以後,卻也來得太過迅猛,以致無從反應。一天,她看見老太太提著水瓶從水房蹣跚而出,剛想上前幫忙,卻已有炸裂聲,驚天動地,代替了她不被聽見的呼喊。老太太撲倒,從此再也不能站起——
只無聲地,掙扎著,比劃同乙個姿勢:抬起,又萎垂,又抬起,又萎垂,彷彿舞者的謝幕,彷彿瀕死的天鵝,直到越來越虛弱,越來越…… 沒人懂得手語,卻沒人不懂得她的心意:請不要告訴他,請幫我,照顧好他。
她默默褪下醫生的白袍,將纖纖素手在水龍頭下洗了又洗,要沖掉所有醫院的氣息。然後靜靜走向老人,坐在老太太慣坐的位置上,輕輕地,剝開橘子……
橘瓣遞到老人唇邊的瞬間,他開了口:「她,我的妻子,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忽然地,聽見窗外的綠樹上不知名的鳥啁啾得那樣快樂,而老人白色的眼睛痛苦地痙攣著,融化琥珀般厚重濁黃的淚。
四十年前,他便知道黑暗的不歸路。那年攻關小組裡幾晝夜的不眠不休後,眼前忽地一片血紅,隨即死一般漆黑。
再醒來已在繃帶背後,無人可預期繃帶拆除後他生命的顏色。他沒有通知鄉下的父母,只獨自躺在小屋裡,從不知黑暗的重量,會這般地,以萬頃之勢壓下,二十二歲的大男孩子,終於,哭了。
忽然泛來淡淡茉莉花香,一雙女性的手,正隔著紗布,輕柔地為他拭淚。
他不禁動容,啞聲問:「你是誰?」
一無回音,卻有什麼軟軟抵著他的嘴唇,他驚疑地、機械地張開嘴,一瓣染著茉莉花香的橘子甘甜地喂到他嘴裡……
整整七天,沒有聲音,沒有光,卻有茉莉橘子,日復一日,滋潤他乾枯的喉嚨,是黑暗國度裡惟一的安慰與期待。只是,她為什麼從來不對他說一句話呢?
繃帶拆除的剎那,他的雙目渴盼地四處張望,喧嘩人群裡,卻要到**才能覓到那一瓣清甜的茉莉橘子。
漸漸,連他自己也懷疑不過是一場夢境。卻在無意間,握到了她的手,嗅到她掌心淡淡的茉莉芳香,剎時間,所有的記憶如風雲初起。
而她只靜靜地抬起頭,深深與他對視。她是設計院的清潔女工,大地一般寂靜豐美的女子,每天掃地如掃除人生。只是,每**夕相處的日子裡,他怎麼從來不知曉她對他的愛。
而原來,從未出口過的愛,彷彿蘊藏在煤裡的火焰,彷彿深埋在地底的河流,是一生的燃燒與奔騰。
她悸動。他鬆手,復又緊緊握住,然後拉到自己懷裡,自此,握住一生不變的溫柔,不染塵的約誓。
四十年後,老人仍有同樣堅毅的面容,而年輕娟秀的女醫生,肅然起敬。
誰說我的心事必得用言語傾訴,誰說只能用雙眼識出你無雙的容顏。若命運將你我剝奪,如貧瘠沙漠裡一棵乾渴的仙人掌,我也會為你盛放一千朵繁花,同時向你綻放,我惟一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