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國的大街小巷
處處都能看到字型 din 的蹤跡
在整齊劃一的字母背後
是一整套德國標準體系
也是普魯士人嚴謹高效的真實寫照
無處不在的字型 din
從德國的公路上飛馳而下,一塊塊路牌引導著你進入乙個又乙個岔路口。藍天白雲的映襯之下,每一塊路牌都清晰可辨,每一塊路牌都使用了同一種字型—— din。
不止是路牌,車牌上使用的也是 din;不止是在德國,在歐洲各國的公共告示牌上也都有 din 的蹤跡。除了公共運輸領域,在平面設計中 din 的表現也不俗:在即將舉辦的 2020 年日本東京奧運會會標設計也使用了 din 字型,與具有嚴謹幾何美感的市松紋圖案相得益彰。din 1451 設計原稿
din 緣何如此受設計師和大眾的喜愛?
歷史悠久的 din 有諸多版本,此處以早期的 din 1451 為例,可以看到首先 din 的設計理念是「在網格中繪製」,每乙個字母都嚴格對齊縱橫網格,字母的寬度也各有規定;din 的字形偏瘦長,x 字高偏高,這使得它易於辨認;字形十分簡潔,每乙個字母都能用一兩筆便繪製而成,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這讓它有了幾分幾何美感。沒有 futura 過分的張揚個性,卻足夠吸睛;不如 frutiger 的曲線優美,卻力在效率。在被「極簡」、「幾何」等詞彙充斥的現代審美體系中,din 理所應當拔得頭籌,受到大眾的青睞。
作為標準體系的 din
你或許沒有想到,din 其實不僅是一款字型,它的全稱是 deutsches institut für normung,德國標準協會,同時也指代德國標準體系。在 din 字型的背後,是德國嚴謹的工業體系,和它所寄託的普魯士人嚴謹與高效的民族精神。din 字型的歷史,就是德國標準體系變遷的乙個縮影。
故事要從 din 1451 開始講起。2023年,德國標準協會發布了 din 1451 字型,並規定其作為交通標誌和路牌,以及技術文件和繪圖的主要字型。din 1451 包含多種造型的字型,以適用於多種場合。那還是手繪字型的時代,為了使 din 快速普及,規定所有的繪製都基於網格系統。無需任何技巧,只要使用直尺和圓規,沒有手繪基礎的人也能畫出 din 1451 來。用 din engschrift 拼寫出的 bauhaus(上)和 joost schmidt 設計的 bauhaus 標誌(下)的對比
在 1920 和 1930 年代,因為包浩斯的緣故,此種幾何造型的字型一度非常流行,這也為 din 的傳播推波助瀾了一把。雖然沒有直接繼承包浩斯精神,但「把簡單的解決辦法標準化」,是 din 標準和包浩斯的共同理念。荷蘭設計師 albert-jan poolalbert-jan pool 為 ff din 設計的字型樣張
正是因為 din 的標準化設計理念,它始終沒有被時代淘汰,除了公共和技術領域之外,越來越多的平面設計師使用 din 來創作。為了更好地適用於平面設計和數字環境,1995 年,荷蘭設計師 albert-jan pool 基於 din 的舊版本重新設計了一套 ff din 字型。繼承了 din 的標準化精神,pool 仔細規定了每個直線夾角、曲線半徑,並把字母分割為部件來設計,在保持原有 din 風味的同時,優化了 din 1451 過於機械的曲線。
另乙個版本是由 monotype 的字型設計師小林章領銜的設計團隊重新設計的 din next。與 din 1451 相比,小林章在圓角上下足了功夫:din 1451 的拐角均為尖角,但 din next 將其全部倒圓。這並非是一種革新,而是一種回歸。因為實際上許多使用 din 1451 的標誌都是用刨槽機(router)刨切成的,它們的圓刀頭切的都是圓角。
從起初的 din 1451 到後來的 ff din 和 din next,字型設計師都在按照自己的標準執著地執行設計。無關乎時代,在要求均衡統一的字型世界裡,「標準」便顯得尤其重要。
設計能否有「標準」?《平面設計中的網格系統》書影
基於網格系統的設計對於當今的設計師來說並不陌生。在《平面設計中的網格系統》一書中,作者約瑟夫·公尺勒–布羅克曼 (josef müller-brockmann)認為,設計師的作品應該是易懂的、客觀的、功能性的和具有數字邏輯美感的。這樣,設計師的創作才能對主流文化產生價值,並成為主流文化的一部分。din 的流行證明了嚴謹尺規的必要性,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是否應該一味地遵循「標準」?蘋果 logo 參考線ios 的 human inte***ce guidelines(hig)
放眼望去,隨著工業文明的精進,源於工業的「標準」也在各個行業蔓延開來。以設計為例,設計工具日益精細化、數位化,設計師也愈發講究數字、邏輯。logo 設計講求「參考線」,設計師都偏愛被圓形精確切割的標準化製圖;ui 設計更是講求標準,ui design guidelines 層出不窮。遵循「標準」固然可以提公升效率和統一性,但是否又會讓設計變得無趣?當一切都可以被標準化,便意味著設計的結果是可以窮盡的,那麼設計師是否可以被機器取代?時至今日,似乎尚未到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刻,各個行業仍然在受益於標準化的好處,但對於「標準」的設定和使用,我們需要思考的或許還有更多。
關於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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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過新聞和政治,
現日本武藏野美術大學設計在讀。
設計業餘,余業寫字,熱愛漫遊,邏輯動物。
文字設計和視覺文化愛好者,
並持續為愛發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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