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工業大學 資訊檢索實驗室
劉挺 教授
我的觀點:做科研只看重兩個「率」,即**的「引用率」和技術的「轉讓率」,其它一概不管。思想被同行所參考,技術被企業所使用,這才是貨真價實的成功,什麼sci、ei,什麼鑑定獲獎,這些虛幻的目標,常把人引向歧途,或讓人空耗光陰。
我們的校園裡不乏善於組織的管理者,不乏中規中矩的工程師,但是學者呢,熱烈地追求學術的創新、技術的突破,獨持己見,不為潮流所左右,超越名利,自由地翱翔在自己興趣的天空中的學者,我們有嗎?莊子在逍遙遊中描述了乙個動人的故事,鯤經過「待風」「乘風」「背風」「離風」四個歷程,從一條小魚變成垂翼萬里的大鵬。讀罷令人神往,也令人嘆息。畢竟我們都是凡人,我們等來了大風,等來了時代的潮流,卻往往在風中迷失,在潮水中淹沒,我們有背離潮流的勇氣嗎?
系裡的一位老師,主動要求降薪,理由是他不想負擔太多的開發任務,他要醉心於他所熱愛的演算法研究。他對自己是真誠的,而真誠是需要勇氣的,我羨慕他的勇氣,因為我沒有。回想我自己,最快樂的好像是讀碩士一年級的時候,我單兵獨進,寫了乙個中文自動校對的軟體,那時如醉如痴,心無旁騖,每每有所進展,便欣欣然忘乎所以。如今,帶著一群**,兵精糧足,正該高歌猛進,奮發有為,卻時常感到空虛煩悶,雜念紛飛,這是什麼原因呢?
細想想,乙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一直在向現實低頭,渴望探尋技術的奧秘,渴望發明創造改變世界的初衷,被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瑣事所塵封。本來鮮明的「兩個率」評價標準在執行中走了樣,我打探著某某會議的**到底能不能被ei 全檢,我關心著鑑定會請哪些專家比較妥當,我計算著我掙的工分年底能不能達標。在乙個個短期目標被完美地實現之後,我發現長期目標離我越來越遠了。還依稀記得我的夢想是:發明最好的中文資訊處理技術。
求伯君一人寫出wps 的時代一去不返了,個人英雄主義讓位於團隊精神,因此我以為離群索居,拋棄環境實不足取。我也認識個別忠於學問而性格古怪的學者,他們從單位裡出來成了單幹戶,沒有資源,沒有條件,終究無法成事。然而,我們要不時地追問,我們到底要什麼?如果明天就死,我們回首短促的一生,是否會因為隨波逐流、得過且過、庸碌平淡而悔恨。能不能,在順應這個浮躁而喧鬧的社會的同時,保留一點純真,適當地抵禦一下名利的**,忘我地去做一些純粹為了興趣的研發?能不能,做出一些讓自己感動,讓使用者叫絕的軟體,在這個相互之間越來越象的世界裡留下一些不同的印記,給人生一點希望?
我認識一位國內著名軟體企業的助理總裁,33 歲了,每天寫程式超過6 小時,他親自編寫該公司最新的核心軟體平台的**。國外,很多資深的開發人員在40-50 歲左右,經驗極為豐富。而在中國,超過30 歲還在第一線寫程式會被認為沒有前途了。無論是做研究,還是做開發,我們一直在用新手對抗人家的老手,因為我們的老手都去忙管理,忙社交,忙著去應付各種指標了。
讀比爾蓋茨的《未來之路》,他不斷地提到他對某某技術感到「興奮不已」,我理解這興奮的背後就是對技術本身的興趣加上對技術可能帶來的巨大社會價值的預期。蓋茨如果貪戀哈佛的虛名,就沒有今天的微軟了。做點自己真正感興趣的事,做點對社會真正有價值的事。